中国目前正处于构建改革开放新格局的关键时期。2021年是中国加入WTO 20周年;2020年,中国成为全球最大的外国直接投资流入国;同年,中国签署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完成了中欧投资协定(CAI)谈判。
全球化智库(CCG)理事长、商务部中国国际经济合作学会副会长、西南财经大学发展研究院院长王辉耀在《北大金融评论》上发文指出,未来几十年,基础设施建设将是世界避免发生冲突、带来和平繁荣的最大增长点,但发展中国家难以从当前的国际金融体系获得足够的信贷用于投资基础设施,现行国际货币金融体系亟需变革。当前,中国正在处于构建改革开放新格局的关键时期。2021年是中国加入WTO 20周年,20年里,中国的GDP翻了12倍,目前已成为全球130多个国家和地区最大的贸易合作伙伴。2020年,中国成为全球最大的外国直接投资流入国;2020年中国签署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完成了中欧投资协定(CAI)谈判,中国在加速融入世界经贸体系。
WTO的成立,有力地推动了全球的关税减免、壁垒减少。但遗憾的是,过去20年间,多哈回合谈判一直未能达成新的共识。在特朗普政府时期,美国退出了巴黎气候变化协定等多边机制,并多次尝试修改WTO仲裁规则。随着WTO上诉机构法官改选遭美国抵制,WTO仲裁机制瘫痪。拜登上台后,确认了之前被特朗普否定的新WTO总干事,WTO或能在疫情和后疫情时代迎来变化。WTO停滞,但区域性自贸区不断涌现,全球贸易体制呈现碎片化发展趋势。截至2021年2月,全球总计生效的自贸协定达553个,“意大利面条碗”效应不可避免。当前自贸区协定具有高标准与排他性的新特征。例如,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在劳工权利、知识产权保护和国企竞争性中立和补贴问题上设立了高准入门槛,在数字贸易等新贸易形态上也制定了较为先进的规则。相比之下,WTO的标准侧重于国际货物贸易,在科技流动、数字经济、大数据等服务贸易领域相对较滞后。特朗普政府时期,美国与加拿大、墨西哥重新签署的美墨加协定(USMCA)中引入了排他性的“毒丸条款”,这一条款被认为主要是针对中国的。当前中国正逐渐成为世界最大的市场,2020年中国GDP已达美国GDP的70%左右,预计2030年可与美国持平甚至赶超美国。这引起了美国的担忧。现在美国国内已形成共识,即中国崛起一定会与美国产生冲突。但实际上,美国的问题并不完全由中国造成。由于全球化发展,美国的跨国公司在全球兴起,但收入并没有汇集到美国本土;最富的前1%精英拥有的财富,相当于美国40%-50%普通民众的财富。这种贫富悬殊在近20年里不断拉大,原因是美国对税收、商业和跨国公司的治理落后于这些领域的不断发展。贸易保护主义和单边主义的兴起对投资也有影响。美中贸委会2021年1月份的报告显示,对华贸易战使得美国2018-2019年的GDP减损0.5个百分点(1080亿美元),损失24.5万个就业机会,美国公司市值损失1.7万亿美元。相比之下,中国对美国的出口不仅没有因为中美贸易战而减少,反而有所增加。而美国打压华为、中兴、腾讯、阿里巴巴等企业,也不利于未来美国高科技企业进入中国市场。欧盟成员国对于FDI的审核也在趋严,2019年中企在欧洲并购金额仅为205.3亿美元,同比大幅下降57.1%。美欧之间也就欧盟飞机制造业是否存在补贴问题产生严重对立,TTIP(跨大西洋贸易和投资伙伴关系)谈判中止。数字贸易异军突起,但各主要经济体就监管问题尚未达成共识,以及数字通关、关税、国际快递等问题的存在,说明国际数字贸易并没有完全打通。现在很多大型公司形成了巨大的垄断,例如谷歌、Facebook等,这也激发了很多矛盾。总的来说,全球金融治理体系已经不适应当前的形势,世界银行和IMF亟需改革,我们正迎来新的布雷顿森林体系时刻。1944年,44个国家的代表在美国新罕布什尔州布雷顿森林举行了一场关于如何建立战后国际金融和贸易体系的会议。二战结束后,在布雷顿森林会议的共识基础上建立起了包括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关贸总协定等一系列多边全球治理机制,属于联合国体系的一部分。联合国体系正是战后76年以来没有发生第三次世界大战的重要原因——它促进了全球贸易繁荣与经济增长。2016年,IMF成员国进行了投票权改革,美国仍占据16.5%的投票权,相当于有一票否决权,而中国的声音则没有体现出来,这与我们的国力不相匹配。可预见的是,未来几十年,基础设施建设将是世界避免发生冲突、带来和平繁荣的最大增长点,但发展中国家难以从当前的国际金融体系获得足够的信贷用于投资基础设施,现行国际货币金融体系亟需变革。
随着拜登入主白宫,中美关系也有一些新的变化。2017年特朗普上台发布的国家安全报告中,首次把中国与“敌对势力”(Rival Power)相提并论,而2020年拜登上台后,在他的第一次国际公开讲话中,他将中国定义为战略竞争者(Strategic Competitor),“敌对势力”与“竞争者”的定义是有区别的。同时,拜登上台后不再称呼新冠疫情为“中国病毒”,这些信息都非常积极。拜登的国务卿布林肯在阿拉斯加安克雷奇中美高峰会议上也指出,美国跟中国该竞争的要竞争,该合作的要合作,该对抗的要对抗,形成了三个新的定位。拜登试图打造一个新的鹰派战略,但这并不容易,因为美国可选的战略伙伴中,大多与中国有密切的经济合作往来。中美之间的这种竞争与合作关系,可以称之为“竞合关系”。在这个基础上中美达成了一个新的共识,这个共识比特朗普时代更理性,但是对我们的挑战仍然是巨大的。在地缘和科技交流等方面,美国仍企图采取遏制战略,如组建技术联盟、推行“印太战略”以及组建四国联盟等。关税方面,美国没有实质性放松。中美平均关税约为19.3%,是2017年的7倍。美国依然对中国2500亿美元商品征收25%的关税,对中国1200亿美元商品征收15%的关税。但即使在关税很高的情况下,中国对美国的贸易出口仍在创历史新高,而美国的消费者一直在为这一部分关税买单。但中美的经贸关系仍然在发展。中国海关统计数据显示,2020年中美贸易总额增长8.3%。美国方面的统计数据是:2020年中美货物贸易赤字为3108亿美元,为2012年以来最低,2018年曾经达到4120亿美元。中国对美货物贸易顺差虽然有所缩小,但基数依旧很大。中国对外开放继续吸引美国公司在华建厂投资,此前中国美国商会发布的2021年度《中国商务环境调查报告》显示,仅有2%的在华美国企业考虑将生产或经营活动转移回美国,83%的企业表示2021年将维持现有的生产和采购水平,这说明大部分美国企业仍然看好中国。从RCEP、CAI到CPTPP,中国加速改革和开放RCEP的签署,意味着全球最大的自贸协定诞生。协议覆盖人口22.64亿人,占全球人口的29.7%,GDP超过25万亿美元,占全球经济总量的29.3%,区域内贸易额达到10.4万亿美元,占全球总贸易额的27.4%。RCEP最初由东盟发起,现在成员国包括东盟10国与中、日、韩、澳、新。中、日、韩之间原本没有自贸协定,但有了RCEP后,某种意义上中国与日本、韩国有了自贸协定,这对区域贸易有非常大的帮助。2020年12月30日,中欧领导人共同宣布如期完成中欧投资协定谈判。这场谈判版本和级别很高,特别是在投资方面,对标国际高水平经贸规则,着眼于制度型开放。协议涉及领域远远超越传统双边投资协定,谈判成果涵盖市场准入承诺、公平竞争规则、可持续发展和争端解决四方面的内容。过去关于争端解决,WTO有上诉机制,现在CAI里面也加入了争端解决机制。而且协议采取的是准入前国民待遇加负面清单模式。中方首次在包括服务业和非服务业在内的所有行业以负面清单形式作出承诺,实现与《外商投资法》确立的外资负面清单管理体制全面对接。2021年3月12日,欧盟委员会公布了CAI市场准入清单。市场准入清单的公布代表着该协定向通过和批准程序进一步迈进。这些文件为政治审议和公开辩论提供了基础。中国是欧盟关键贸易伙伴,该协议将为欧洲企业、投资者在这一拥有14亿消费者和迅速发展的市场提供更高的法律确定性、更大的市场准入和更公平的接触规则。